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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朋友”的邀约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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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斌哥闻言,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、带着些许满意的笑容,他重新靠回椅背,举起酒杯:“不急,慢慢考虑。来,喝酒!”

    张建设却感觉那杯中的液体,此刻比毒药还要灼喉。这看似“朋友”的邀约,像一股暗流,突然将他卷向了更加凶险未知的水域。他知道,自己站在了一个命运的岔路口,无论选择哪一边,前方都可能是无法回头的绝境。

    斌哥那看似随意、却重若千钧的“邀约”,像一块巨石投入张建设本就暗流汹涌的心湖,让他接下来的几个夜班都心神不宁。破旧的夏利车穿行在霓虹与黑暗交织的街道上,他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飘在了车外,在“五百块”的诱惑和“五金零件”背后可能隐藏的万丈深渊之间剧烈摇摆。

    又是一个湿冷的雨夜,雨水不大,却绵密冰冷,将车窗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流淌的光斑。张建设刚送完一个醉醺醺的客人到城南,正空车往回开,雨刮器有气无力地在前挡风玻璃上划动着,留下断续的水痕。

    在一个红灯前,他缓缓停下。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拉开,一股带着湿气的、熟悉的香风钻了进来,伴随着一个略显急促的女声:“师傅,麻烦去城北机械厂老宿舍区。”

    张建设侧头一看,心头猛地一跳——上车的是林晓。

    她似乎也是刚从哪里回来,头发有些凌乱,妆容不像平日那么完美无瑕,眼角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。她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羊绒大衣肩头被雨水打湿了,颜色深了一块。她一上车就下意识地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,目光扫过张建设,随即又迅速移开,落在窗外流淌的雨幕上,仿佛只是打到了一辆普通的出租车。

    车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。只有发动机低沉的轰鸣、雨刮器规律的刮擦声,以及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、紧张的气氛在弥漫。

    张建设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有些出汗。他想起了斌哥,想起了那趟“长途”,想起了林晓与斌哥背后那个“老板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。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,该如何开口。

    车子驶过一段灯光昏暗、行人稀少的街道。林晓突然毫无征兆地开了口,声音不高,却像一颗石子,打破了车内的沉寂。她依旧看着窗外,仿佛在自言自语,又象是在对冰冷的空气诉说:“最近……斌哥他们,是不是找过你?”

    张建设心里一紧,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。他没有立刻回答,喉咙有些发干。

    林晓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,她轻轻嗤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冰冷的、看透一切的嘲讽,却又莫名地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:

    “他们那些人……嘴里说的‘五金零件’,可不是你以前在厂里拧的螺丝螺母。”

    她终于缓缓转过头,目光第一次真正地、认真地落在张建设脸上。那双平日里或冷漠、或妖娆的眼睛里,此刻没有任何媚态,只有一种近乎严厉的清醒和……或许是一闪而过的、类似物伤其类的悲悯。

    “张师傅,”她换了一个称呼,语气变得异常直接,甚至带着点不客气的尖锐,“我不管你有多难,欠了多少阎王债。有些浑水,蹚不得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象是冰锥,砸在张建设的心上:

    “他们给你画的那个饼,看着香,吃下去会死人的。不是挨枪子儿,就是把牢底坐穿。到时候,你老婆怎么办?你女儿怎么办?指望斌哥他们发善心给你养家?”

    她的语气刻薄而现实,像***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张建设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后果。她甚至没有掩饰自己对斌哥那伙人的了解和鄙夷。

    “别以为他们真把你当‘自己人’,”林晓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苦涩的弧度,“在他们眼里,你我这样的人,不过是用完即弃的擦脚布。出了事,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缸的,就是你这种‘老实可靠’的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番话,她象是耗尽了力气,又重新靠回座椅,将脸转向窗外,只留给张建设一个被雨水模糊的、倔强而孤独的侧影。她不再出声,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警告,只是雨夜中的一个幻觉。

    张建设浑身冰凉,握着方向盘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林晓的话,像一阵凛冽的寒风,瞬间吹散了他心头那被五百块诱惑蒙上的迷雾,露出了底下狰狞的、真实的悬崖。

    他知道,她说的每一个字,都是真的。

    车子终于驶到了机械厂老宿舍区的路口。林晓默默掏出几张零钱,放在仪表台上,没有多说一个字,推开车门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