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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兔死狐悲,涉艰履危(3/5)

栗在庭再度开口道:“听闻你在湖广做得还不错,拨款修缮堤坝、组织人手抢救稻苗、为受灾百姓布粥施衣,一路上都有百姓在称赞你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施政地方比科道,更磨炼人。”

    湖广大案之后,布政使无心政事,却又恰逢大水。

    路上便听闻,便是这位同科,推着陈瑞做了点实事,好歹没真的酿成灾情。

    冯时雨闻言,并没有得意,反而苦笑一声:“被贬谪到湖广时,也曾失意愤懑,昏天黑地。”

    “但亲眼见到百姓流离失所,心中哪能没有一点触动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看来,陛下对我的呵斥,反倒是一针见血。”

    他是南直隶出身。

    当初慈庆宫大火后,胡涍被论死,冯时雨接连数次上奏,请求皇帝稍加宽宥。

    直到胡涍被处斩的前几天,他还封驳了皇帝的圣旨。

    由此惹得皇帝大怒,一通呵斥,将他贬到了湖广。

    若非如此,他也不至于只是个四品参议了——言官出任地方,三品之位才是常态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冯时雨嘴角的苦笑,愈发浓厚。

    自顾自斟了一杯酒,小口抿了抿。

    他忽然想起什么,开口提醒道:“今日海瑞打落三司主官的乌纱帽,三司同僚的抵触情绪,几乎都写在脸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即便事后提拔了徐学谟作为布政使,稍作安抚,恐怕,也不足以平息。”

    谁也不喜欢这种生死操于人手的感觉,更何况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地方官。

    若是钦差只是来走个过场,捞点好处,大家还能维持表面的和气。

    但要是这样不留情面,那地方官使绊子,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——也不需要正面对抗钦差,只需要非暴力不合作,就足够让人投鼠忌器了。

    江风吹过,扬起栗在庭的衣袍。

    他侧过头,看向冯时雨:“所以,化之是来作说客了?”

    “想让我等知难而退?还是让我等见好就收?”

    栗在庭自然明白冯时雨的意思。

    地方官吏想使绊子的手段太多了,别的不说,光是修堤坝这件事,真要按流程走……

    直白来说,此前若非冯时雨做主,不合规矩地挪用了罚脏银修缮,那恐怕早就毁堤淹田,酿成大灾了。

    恰恰这种事,还根本没办法追究谁——大家都是按规矩办事。

    毕竟不是陈瑞这种主官,中层官吏,隐于整个体系中,甚至都不会被注意到,想发作都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官场上下一旦形成共识,用糜烂一方来胁迫,钦差还真没什么办法。

    而说起此事的冯时雨,究竟是什么立场,就不得不让栗在庭警惕了。

    前者摇了摇头:“应凤戒备过甚了,我只是劝你,速战速决!”

    “拖得太久,就怕夹在中间的老百姓遭罪……唉。”

    他再度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百姓在这种时候,变成筹码,实在让人感慨。

    栗在庭深深看了冯时雨一眼,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他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稚嫩的官场新秀了,怎么听,怎么信,他有自己的判断。

    栗在庭再度斟了一杯酒,洒入长江。

    不疾不徐开口道:“想早日办结此案,速战速决,也还要仰赖湖广上下与我等同心一力才是。”

    他如今占据主动,说起话来游刃有余,想怎么试探都底气十足。

    冯时雨颔首,深表认同:“攻伐县衙,火烧钦差这等骇人听闻之事,但凡有官身,谁不同仇敌忾?”

    “天使来前,三司衙门跟巡抚衙门就已经查开了,但有丁点嫌疑的,像什么洞庭守备丘侨、巡江指挥陈晓、兵备佥事戢汝止,都统统先斩后奏,逮拿下狱。”

    “事涉岳阳王府,湖广上下也不曾有半点退缩,当即便点兵上门。”

    “昭昭之心,天人可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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