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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9章 败绩失据,尘缘散聚(3/7)

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无非是身不由己而已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一边将殷士儋扶到椅子上,一边腾出一只手,指了指殷士儋,又指了指自己:“你身不由,我也身不由己,所以你我君臣,只能分道扬镳。”

    殷士儋面圣匆忙,来不及穿戴护膝,跪久了毕竟腿部酸麻,被皇帝扶着,一屁股便坐到了椅子上。

    听了皇帝这番言语,张嘴欲言。

    朱翊钧摆了摆手,打断了殷士儋,自顾自继续说道:“就拿济宁这滩浅水来说。”

    “王杲、路迎两家于卿有传道之恩,吴岳是卿当年朝中乡党,郭朝宾是你家姻亲,文廷赞以师侍卿……数不胜数。”

    “小小的盐政衙门,其内挤满了这些州内世家的旁支远亲,赘婿庶子,彼辈恨不得连村里的狗都塞到盐政衙门来看门。”

    “与这些虫豸厮混,殷卿安能做得纯臣?”

    文廷赞所在的文家,乃是昭勇将军文士安传下来的世家,三世孙于成化十年升济南卫指挥使,四世孙降叙济宁卫指挥同知,往后便一直世袭济宁卫指挥使。

    王杲、路迎、吴岳、郭朝宾,则是嘉靖、隆庆以来的四位尚书,也垒筑起了济宁豪族里四根最高的阀阅。

    当然,此外还有无需多言的济宁州知州署曲阜县事孔弘复,佐官颜孟两姓,等等等等。

    中枢挂名的大人物,在地方上自然贵不可言,济宁州的胥吏小官,多年来都是在这些门阀之间流转。

    这些都是济宁坊间广为人知的消息,连道旁稚童都能听说过一二——毕竟百姓最爱传权贵们的顺口溜,什么小县不大四尚书,什么一片云两朵花,反攻倒算十八家之类的,历代皆如此。

    总而言之,当年殷士儋短短时间便在济宁州筹建出一座盐政衙门,哪里少得了这些权贵的襄助。

    这还只是济宁,整个山东都数不清有多少姻亲乡党。

    而为官之道,又向来讲究互惠互利,水乳交融。

    正因如此,殷士儋对盐政衙门的控制,绝非空降某某大员可以比拟的,以至于朱翊钧也对其投鼠忌器,不得不好言相劝。

    另一方面,这也是殷士儋作壁上观,分投下注的根本原因。

    正所谓以其成者,必以其败。

    一旦失去了这些乡党的臂助,殷士儋的影响力必然急转直下,恐怕再也做不得地头蛇,只能做个好忠臣——偏偏家中子孙不争气,根本走不通仕途。

    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,不外如是。

    皇帝娓娓道来,殷士儋的嘴唇从翕动欲言,开始逐渐颤抖。

    魏朝适时端来茶水,配上糕点。

    朱翊钧也没继续纠缠殷士儋的身不由己,只是点到为止:“卿为姻亲乡党掣肘而身不由己,朕受国势裹挟,自然更加不得自主。”

    “朕幼时观览历代国史,每见皇帝苛待功臣,心中便尤其不齿,暗衬日后朕必定不做寡恩之君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朱翊钧突然自嘲一笑:“但如今方知,艰苦创业,哪有余力善待功臣。”

    房内众人面面相觑,偶有眼神交换。

    朱翊钧心有所感,扭头看向身后翰林院的李、于二人,轻描淡写问道:“二卿修史著书,博闻强识,可知为何?”

    二人想着李唐刘汉,忆起本朝太祖,看了看皇帝,又看了看殷士儋,心中一时惊疑不定。

    奈何人精一般的皇帝都问到头上了,二人也不好招以往惯例虚言糊弄。

    于慎行想了想,昂首对曰:“回陛下的话,臣以为,莫须是功高震主,不便大位传续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摇头不止:“大位岂是如此不便之物?”

    李长春连忙扯了扯于慎行的衣角,抢过位置驳道:“臣以为不然,盖因人心常变,彼时立功,过后触罪,非人主所能左右。”

    这就是纯粹的说好话了,朱翊钧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“朕倒是有些心得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也不纠缠,在众人的目光下,负手踱步到窗前:“八年前,正值国势衰颓之际,鼎革呼之欲出,奈何朕以冲年践祚,天下军民孩-->>